13、第13春

地绷着下颚时,她忽然开口道:“像这样一路往北,就能到达额尔古纳?你的家乡?”
他的眼瞳微微一动,淡“嗯”了声。
周茉又说:“呼伦贝尔真大,这样开了几天,还是在一个市里,我以为额尔古纳很远,但从鄂温克旗出发,开车才两个小时就能抵达。”
幸好她打开查了,否则,认知的局限让她望而却步。
原来,人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这段距离是远是近呢?
想到这,周茉眼角的余光偷偷瞟了眼望东,他说:“但从博克图去额尔古纳,要九个小时。”
周茉脸上的笑僵住了。
楼望东轻扯了下唇,添油加醋:“翻山越岭。”
“那......那我又不住在博克图,等我回到鄂温克旗,从那里出发就是两个小时的距离。”
楼望东在这时提醒她:“你不是说开春就要走吗?也没几天了,还又回鄂温克再出发?”
周茉心里一下蔓出酸草,在牙里咬着,连着嗓子眼也酸了起来。
时间上她不被允许和楼望东加深感情,地理上,她与他距离十万八千里,立场上,她要利用他找到被告人的资产进行查封。
就像窗外掠过的一座座山头,结结实实地拦在她的面前。
可人心就是这样,它不受理智控制,它完全听从于情感。
而且楼望东说:“其实开九个小时也不久,很快就到了。”
周茉一听,心跳先于理智说了出口:“我可以帮你开车!”
楼望东眉梢微不可察地挑了下:“就你那车速,我什么时候能到家吃上肉?"
“你少瞧不起人了,我前两天不也开车追上你了吗?”
周茉话一落,车厢内陷入能听见呼吸声的寂静里,她脑中有根弦微微拉紧,然后轻轻一绷??
他知道她开车慢,如果他不降车速,她怎么可能追得上。
所幸天色渐渐暗下,在没有开灯的车厢里,她的眼睛转向他,应该不会太明显吧......
“31号就是上巳节,农历三月初三,开春了。
周茉看了眼手机上的日期,说:“等见到乌沙,事情结束后,你们那儿的河水应该解冻,变春水了吧?”
楼望东淡声道:“没见到就不能去么?我说过不要轻易许愿。”
人最忌讳说“等到什么时候”这种话。
但周茉说:“我许愿想喝奶茶,你不也给我买了么?所以这次,也能实现的吧?”
你也能帮我实现的吧?
楼望东忽然问她:“所以你更想跟我去额尔古纳,还只是想让我帮你达到目的?”
男人长嘴,还是一张没有受过委屈的嘴,这句话问出来的时候,都没考虑周茉该怎么回答。
周茉的手又去扒拉塑料袋了,沙沙作响,像她紊乱的心思。
男人凌厉的侧颜在黄昏的光里镀着金色,长长的睫毛像蛾翅一样,可周茉有些怕他真的发火。
他的力气是随手就能掰开大苹果的程度,要是再捏她那一下,想到这,她不自觉摸了摸手腕。
“你不是说我马上就要走了吗?既然如此,为什么不做呢?”
楼望东在她轻盈的声线落下时,双掌蓦地握紧着方向盘,轮胎在飞速的转动中碾过飞沙雪砾,这样深的山林里,没多少人会途径,偏巧她像抓住风筝线一样,非要抓住他。
通黑的车身就这样驶入黄昏与黑夜交界的地平线上,没有回头。
抵达博克图的时候,周茉在黑夜中看到经过的一座巨型建筑物,好奇问道:“这是什么地标?”
她透过车窗往上望,地图显示,这座城市位于大兴安岭中部,风雪常年吹蚀,比其他城市都要冷上几分,而面前这座巨型黑铁仿佛从冰河世纪走来,浑身浓烈着无法穿透的寒气,它是个巨型圆盘,四周伫立的墙面宛若立剑值守的神卫,又因为
接近俄罗斯地块,透出一股无法解释的末世冲突感。
鹤唳风声在圆盘中央经年不息地吹拂,而楼望东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:“这是机场转盘,博克图和河源不同,后者以林业振兴,而博克图因为地理位置中心,所以在九零年左右兴建了横穿大兴安岭的铁路,抬头往前看??"
这时车灯朝远方一打,一条巨龙钢筋锁骨般的铁轨,向黑暗无尽地延伸而去。
令她心中陡然惊憾,喃喃道:“这是什么铁路?”
“中东铁路。”
它始建于九零年代,难怪给周茉一种跨世纪的巍峨感,当时的俄罗斯,还叫苏联。
“现在还有运营吗?”
“嗯,只是随着林场禁伐,人口流失,这里再也没有发展,很多东西都停留在千禧年前。”
周茉在楼望东平淡的口述里看着掠过的窗景,街道的灯光稀少,仿佛一座再也没醒过来的睡城。
最后车身停留在一座建筑风格颇苏式的古堡前,门宇两端尖顶耸起,在夜里庄严高大。
周茉惊讶地朝楼望东看去:“这是我们今晚住的地方吗?”
“不是。”
“那我们来这里做什么?”
楼望东站在车门前,双手套着黑色皮手套,周茉的目光不由落去时,他转而伸出一只手捋了捋她脖子上的围巾,将她半张脸盖得更多了。
手套划过她吹起的发 -->>